●徐耀
最近参加了一次国际学术会议，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，做报告时，老外在讲科学，国人在秀文章。
一共七个大会报告，五个老外，一个美籍华人，一个中国院士。院士的报告节奏感不好，讲的内容太多，以至于听到后来观众就已经不知道他的报告分几部分了，也显示不出来重点。最强烈的印象是，院士的发表记录很可观，可以说院士的论文成果似乎比所有老外教授都丰硕，但看起来很散，像一盘没有穿好的珠子。这个报告里的科学问题没有一个展开讲，院士不停地在总结，而总结就是秀他的文章。
看看老外的大会报告。有一位白头发的日本老教授，讲了一个完整的科学问题，内容是宏观润湿过程中颗粒的表面结构，主要利用原子力显微镜研究颗粒之间作用力，非常基础的问题，讲得很细致，其研究结论对经典理论提出质疑。虽然这个日本教授的英语不太流畅，但还是能让人了解这个科学“故事”。还有一个美国教授讲微流体的内容，非常棒的报告，虽然语速很快，但是就我那可怜的英语听力都能理解百分之八十。从头至尾，三个部分，脉络清晰，不会让听众失去方向感。
大会报告中还有一个美籍华人教授，也是在老老实实地将讲科学问题，没有秀什么文章。可以对比的是，一个海归的分会邀请报告则纯粹是文章列表。既然这么做，说明这位海归的文章发表得很不错，把各种各样聚合物颗粒用示意图表现得美轮美奂，但基本上从他的报告里收获不到什么具体的信息，因为这位老兄把PPT做成一个转桶式播放，转一下一篇文章。由此猜测一下，在国外就职的国人做报告时可以像老外一样踏踏实实讲科学问题，而回国后就变成不停地秀文章了，不知是否具有普遍性，还有待继续观察。
为啥有这样的区别呢？
我们做科研的目的和老外不同。人家是探索新知识来丰富科学，或发明新技术以解决实际问题。我们做科研是为了满足评价体系和个人名利欲。要不然，那些国外知名教授应该都有不错的发表记录，但为啥只有国人喜欢秀文章呢？我们在自己的评价体系内日久形成了习惯，一切具体内容都不需要讲，主要展示一下数量、影响因子等即可，至于这些研究有没有价值则无人关注，所以也就不必要叙述了。
除了喜欢秀文章外，国人的报告还有个共同特点。展示性强，讲述性弱，表现在图表太多、文字太多，报告人忙于把列出来的内容讲完，却顾不上把内容讲好，每张片子都讲不透，以至于整个故事讲不透，不能很好地达到交流效果。我觉得这是我们看待报告的态度有所不同导致，和秀文章的本质一样。我们主要目的是宣传个人，老外则要宣传他要讲的那个问题；我们关注自己能否收获更多知名度，老外则关注听众是否能够产生共鸣；我们几句话就把会下的讨论打发掉，老外则喜欢会下更细致的讨论。
我无意批评科研评价体制，更无意批评报告人的学术水平，只是建议做报告的方法要和国际接轨，秀文章在需要秀的地方就行，需要讲科学的地方还是要讲科学。因为说实在的，如果照这么作报告，以后把学术会议改成文章展览会就行了，根据“牛”的程度划定展位大小即可。
